别过那园子数载,此番重至,八间静室仍在,只是长道上的人气愈疏了。昔年离园前,曾领过一个后生,教他识途,陪他清过几轮杂役,虽算不得深交,也有过几分带挈的情分。
既已回返,便想唤他同走一趟长道,于是往他那处递了消息。头回没声响,我忖着许是疏漏,便隔些时辰再递,从晨光初绽到暮色沉落,数十条消息叠着,那“未读”的标识,像块冷铁,纹丝不动。
正疑窦间,却在园子的“候场廊”见着了他的名讳——这廊下是众人未入长道时的驻足地,但凡名号在此亮着,便是已跨进了园门,只是懒怠踏入练艺场。廊下的人,目力清明得很,谁递了话、说什么,皆能一览无余,断无错漏的理儿。
我望着那亮得扎眼的名号,再瞧那满屏冷寂的未读消息,心里倒没什么火气,只生了几分荒诞感。当年他初来乍到,连杂役的粗浅招式都避不开,是我耐着性子陪他折了一回回阵,指给他看技能的路数;他攒不够进益时,我把自己辛苦攒下的家底匀了他些。那时他追着我身后,一口一个“前辈”,热络得很,如今不过是我暂离些时日,他便端起了架子,登了园门,却连抬眼扫一眼旧人消息的功夫都不肯匀出。
廊下的名号亮了许久,半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。想来是安安稳稳歇在廊下,偏要装出一副“未曾瞧见”的模样。从前那些费心带他的时日,那些他围着我问东问西的光景,此刻倒像沾了尘的碎纸,不值他半分留意。
我捻了捻指尖,删了拟好的消息。这园子里的情分,原就薄如纸,强求不得。既然他愿在廊下做那“睁眼瞎”,我也不必再凑这份无趣。转身入了自己的静室,倒不如独自去长道上,寻回当年练艺的实在劲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