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没亮就醒了，窗帘缝里漏进的微光像根细针，扎在空荡荡的床脚。摸过手机，凌晨四点十七分，屏幕亮起来的瞬间，映出自己眼下淡青的影子，像没擦干净的墨渍。

起身时膝盖咔嗒响了一声，在静得能听见冰箱制冷声的屋里，格外突兀。走到窗边拉开窗帘，外面是灰蒙蒙的天，云低低地压着，像是谁把洗旧的棉絮铺在了楼顶。楼下的树落了大半叶子，光秃秃的枝桠叉在天上，像被人随手丢开的枯骨。

煮了杯咖啡，忘了放糖，苦涩漫过舌尖时，忽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，你总笑我喝咖啡像吃苦药，抢过杯子往里面加两勺糖，说“日子够苦了，别跟自己较劲”。现在杯子里的热气腾起来，模糊了眼镜片，擦干净后再看，桌上只有我一个人的杯子。

出门时风很大，裹着沙粒打在脸上，有点疼。路过街角的早餐铺，老板娘笑着问“今天还是老样子？”，我点点头，却在接过油条时发现，原来总习惯多买的那一根，根本没人要了。公交站台的广告牌换了新的，是一家三口在海边笑，阳光刺眼得很，我别过脸，看见自己的影子缩在站牌后面，瘦得像根晾衣绳。

工作时对着电脑屏幕，一行字看了半个小时也没进脑子。同事过来搭话，问我是不是不舒服，我扯出个笑，说可能没睡好。其实不是，是办公室的绿萝蔫了，叶片黄得像秋天的落叶，就像我忘了给它浇水，就像你走那天，我忘了说句别走。

傍晚下了点小雨，淅淅沥沥的，打在玻璃窗上，像谁在哭。加完班走出写字楼，路灯亮了，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，又忽然被路过的车碾碎。雨丝落在脸上，凉飕飕的，我抬手抹了一把，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，眼泪已经掉了下来。

回到家，屋里还是黑的，没开灯。坐在沙发上，脚边的猫蹭了蹭我的裤腿，它大概也饿了。可我不想动，就想这么坐着，听窗外的雨敲打着阳台，听墙上的钟一秒一秒地走，像在数着这一天里，那些空落落的时刻。

后来雨停了，月亮从云里钻出来，惨白惨白的。我起身给猫倒了猫粮，给自己倒了杯冷水。喝下去的时候，胃里一阵发凉，就像这一天，从开始到结束，都没怎么暖和过。

躺在床上，翻来覆去睡不着。手机屏幕又亮了，是条垃圾短信。我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，忽然觉得，这一天就像这条短信，没什么意义，却又真实地耗掉了我几个小时的时间。

窗外的月亮移了位置，屋里还是静悄悄的。我闭上眼睛，想着明天大概也是这样吧，没什么期待，也没什么意外，就这么一天天，耗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