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周的糖炒栗子摊支在巷口第三个门面，铁皮炉子擦得锃亮，黄铜把手被岁月磨出暖光。每年立冬一到，他就搬个小马扎坐在炉子旁，铁铲翻动栗子的沙沙声，混着焦糖香能飘半条街。

十七岁的林晓总在晚自习后经过这里。她裹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外套，缩着脖子往摊前凑，眼睛盯着炉子里蹦跳的栗子，手指却攥紧兜里仅有的五块钱——那是妈妈给的早饭钱，她攒了三天。

“姑娘，来一斤？”老周抬头时，眼镜片上蒙着层薄雾。他看出林晓的犹豫，又补了句，“刚炒好的，热乎，揣兜里能暖手。”

林晓咬着下唇摇头，转身要走时，却听见身后传来铁铲敲铁皮的脆响。“拿着。”老周递来一纸袋栗子，袋口冒着热气，“算我请的。”

纸袋烫得林晓指尖发麻，她没敢回头，攥着袋子一路小跑，眼泪却砸在雪地上，晕开小朵小朵的湿痕。那天她在日记本上写：巷口的栗子，是冬天最好的糖。

后来林晓考上外地的大学，每年寒假回来，总会先绕到巷口。老周的摊子还在，只是他头发白得更厉害，动作也慢了些。林晓每次都买两斤栗子，听老周絮叨“今年栗子甜”“大学生回来啦”，像在跟自家孩子说话。

毕业那年冬天，林晓带着录取通知书回来——她考上了家乡的公务员，特意选了离巷口近的岗位。可巷口的摊子却空了，只有墙上贴着张泛黄的纸条，是老周的字迹：“姑娘，我回老家了，栗子炉子留给隔壁张叔，想吃就去他那儿买。”

林晓站在空摊子前，手里还攥着准备给老周的喜糖。风卷着雪落在她脸上，她忽然想起那年雪夜，烫得手心发疼的栗子，和老周眼镜片后暖融融的笑。

后来每个冬天，林晓都会去张叔的摊子买栗子。有时遇到放学的孩子盯着栗子犹豫，她就会接过张叔手里的纸袋，笑着说：“算我请的，热乎，揣兜里能暖手。”

铁铲翻动栗子的沙沙声里，巷口的焦糖香年复一年，把冬天的冷，都酿成了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