注:非小鬼
潮汐与鸢尾
英吉利的书房里永远飘着两种味道，一种是经年累月的旧书油墨香，混着海风咸涩的气息，另一种是法兰西带来的鸢尾花香薰，清冽又执拗，像极了它的主人。
此刻，落地窗外的雨丝斜斜织着，打在玻璃上晕开一片片朦胧的水痕。英吉利正坐在红木书桌后，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斗，目光落在摊开的羊皮卷上，却没怎么看得进去。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，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，投在身后的墙面上，随着火光轻轻晃动。羊皮卷上印着的《英法条约》墨迹都快褪成浅灰色，边角还沾着点不知哪次海战溅上的盐渍——那可是他能跟法兰西吹嘘八百遍的“功勋纪念”。
“你这书房的光线实在太差，”一个带着些许抱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，打破了室内的宁静，“难怪你总像只待在阴沟里的老蝙蝠，连下午茶的司康都烤得像石头。”
英吉利抬眼，就看见法兰西倚在门框边，身上的风衣还沾着湿漉漉的雨珠，发梢也微微打湿，却丝毫不影响那份骨子里的优雅。他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藤编篮子，鸢尾花的香气随着他的走近愈发浓郁，篮子角还露着半截红白蓝三色的包装纸——不用看都知道，准是他又拿自己的国旗当装饰。
“总比某些人，淋着雨也要跑来别人家里指手画脚的好。”英吉利放下烟斗，语气平淡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，“进来吧，别把我的地毯弄湿了。你那高跟鞋跟再蹭两下，我这地毯就得拿去苏格兰重新纺线了。”
法兰西嗤笑一声，抬脚走了进来，顺手将风衣脱下搭在一旁的衣架上，露出里面剪裁合体的白色衬衫。他走到书桌前，将藤编篮子放在桌上，掀开盖子，里面是几块精致的马卡龙，还有一瓶包装考究的红酒。马卡龙的颜色恰好是蓝白红三色，摆得整整齐齐，活像个迷你版的法兰西国旗。
“尝尝？我新做的，海盐焦糖味。”法兰西拿起一块淡蓝色的马卡龙递到英吉利面前，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，“这次绝对没放错糖和盐，隔壁的瓷都帮我尝过了，他说比你那硬邦邦的司康好吃一百倍。”
英吉利挑眉，没有立刻接过来，反而慢悠悠地道：“你做的甜点？我可记得，上次你把糖当成盐放，结果那盘马卡龙咸得能腌死一头牛。当时你还嘴硬，说那是‘诺曼底风味的咸甜碰撞’，差点把我的下午茶时间变成吐槽大会。”
“那是意外！”法兰西的脸颊微微泛红，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，“这次绝对没问题，我尝过了！比你的仰望星空派(死不暝目派)好多了！再说了，也总比你上次拿二战的老梗调侃我强——别以为我忘了你说我‘投降速度比闪电战还快’那茬！”
看着他略显窘迫的样子，英吉利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，接过马卡龙咬了一口。酥脆的外壳在口中化开，甜而不腻的焦糖味混合着淡淡的海盐气息，恰到好处，唇齿间满是香甜。
“味道还不错。”英吉利给出中肯的评价，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，“比你上次带去联五会议的那盘强多了，至少没让毛子当场笑喷。”
法兰西得意地扬起下巴，像只骄傲的孔雀：“那是自然，我可是法兰西。”他说着，转身从壁炉边拖过一把椅子，挨着英吉利的书桌坐下，拿起那瓶红酒晃了晃，“这瓶波尔多红酒，年份正好，配你这枯燥的羊皮卷，再合适不过。对了，上次联五聚餐，你偷偷往我红酒里掺威士忌的事，我还没跟你算账呢。”
英吉利瞥了一眼那瓶红酒，没说话，只是重新拿起烟斗，慢条斯理地装烟丝。法兰西也不恼，自顾自地从书桌的抽屉里翻出两个高脚杯，动作熟练得仿佛在自己家里一样——毕竟这么多年，他闯英吉利的书房比闯自己的厨房还勤。
“你倒是不客气。”英吉利忍不住道，“抽屉里的酒杯是我准备招待瓷的，他上次送我的龙井还在我柜子里放着呢。”
“彼此彼此。”法兰西哼了一声，将红酒启开，醇厚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。他给两个杯子都倒上酒，将其中一杯推到英吉利面前，“尝尝？别告诉我你又要说，你的威士忌比这好上千倍。也别拿你那所谓的‘日不落荣光’压我，现在太阳早落山了，你家的殖民地都快没了。”
英吉利端起酒杯，轻轻晃动了一下，猩红的酒液在杯中旋转，折射出温暖的光泽。他抿了一口，浓郁的果香在口腔中散开，带着橡木桶的醇厚气息，确实是难得的好酒。
“还算可以。”英吉利放下酒杯，目光重新落回羊皮卷上，只是这一次，注意力依旧不集中。羊皮卷上的字迹密密麻麻，写满了割地、赔款、贸易协定，每一条都刻着他们数百年的纠缠——从百年战争的刀光剑影，到后来联五会议上的互怼拌嘴，从来就没断过。
法兰西看着他这幅样子，忍不住问道：“又在看那些陈年旧事？怎么，想再跟我打一场百年战争？”
“不过是些过去的条约罢了。”英吉利淡淡道，“没什么要紧的。”
法兰西却凑近了些，目光落在羊皮卷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上，轻声道：“我们之间的条约，也够堆满你这一整个书房了吧。从百年战争的停战协议，到欧盟的合作条款，哪一份不是写满了你的算计和我的傲娇。”
英吉利的动作顿了顿，没有说话。
他们之间的故事，太长了。长到从百年战争的硝烟里开始，跨越了数百年的时光，有过刀光剑影的对峙，有过针锋相对的博弈，也有过并肩而立的时刻。那些写满了利益纠葛的条约，一页页，一册册，都是他们共同的过往。他记得诺曼底登陆时，两人隔着无线电互怼，却还是默契地掩护对方的军队；也记得欧盟会议上，为了农业补贴吵得面红耳赤，转头又一起吐槽美国的汉堡太难吃。
壁炉里的火焰烧得正旺，将室内的温度烘得暖暖的。雨还在下，敲打着玻璃窗，像是一首温柔的催眠曲。
法兰西忽然伸手，轻轻拂过英吉利额前的一缕碎发。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，触碰到英吉利的皮肤时，让后者微微一怔。
“你头发白了不少。”法兰西的声音很轻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，“明明以前，你总喜欢炫耀自己那头金发，说比我的金发更耀眼——结果还不是先白了。”
英吉利抬眸看他，目光深邃。法兰西的眼眸是漂亮的蓝色，像地中海的海水，清澈又迷人。他忽然想起，很多年前，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，他也曾这样看着法兰西的眼睛，那时候，他们还很年轻。那时候，他还没丢掉日不落的荣光，法兰西也还没经历过那么多战火的洗礼。
“你也一样。”英吉利低声道，“眼角的细纹也多了。上次联五拍照，你还偷偷用了瓷送你的遮瑕膏，以为我没看见？”
法兰西轻笑一声，没有反驳。他收回手，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，目光望向窗外的雨幕，轻声道：“还记得吗？那次在凡尔赛宫，你偷偷摘了王后花园里的鸢尾花，结果被侍卫追了大半个皇宫。最后还是我帮你解的围，说你是‘大不列颠的使者，只是来欣赏法兰西的美景’。”
英吉利的嘴角勾起一抹回忆的笑意：“我记得，最后还是你帮我解的围。你说，我是你的贵客，那些侍卫才不敢动手。后来你还跟我抱怨，说我摘的鸢尾花不如你种的好看。”
“可不是？”法兰西挑眉，“那时候你还欠我一个人情，说要拿你最好的威士忌来换。结果呢？等了几十年，我都没等到。你倒是跟毛子喝了不少，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，回来还跟我吹嘘你酒量好。”
“我以为你早忘了。”英吉利道。
“我怎么会忘？”法兰西看着他，眼神认真，“你欠我的，可不止这一件。百年战争时你烧了我的葡萄园，二战时你迟迟不开辟第二战场，还有上次联五会议你投的反对票……”
英吉利沉默了片刻，忽然起身，走到书房角落的一个柜子前，打开柜门，从里面拿出一瓶包装古朴的威士忌。他将酒瓶放在桌上，看着法兰西道：“这瓶，是我珍藏了五十年的。现在，还你这个人情。顺便，为上次投反对票的事赔罪——谁让你非要提议欧盟用你的语言当官方语言。”
法兰西看着那瓶威士忌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，随即笑了起来：“算你还有点良心。早拿出来不就好了，非要等我念叨这么多年。”
英吉利拿出两个新的酒杯，将威士忌倒上。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，散发出浓郁的酒香。
“敬过往。”英吉利端起酒杯，看着法兰西。
法兰西也端起酒杯，与他轻轻碰了一下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“敬过往。”他重复道，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，带着灼热的温度，却让人觉得无比温暖。
雨渐渐停了，窗外的天空慢慢放晴，一缕阳光透过云层，穿过玻璃窗，落在书桌上，照亮了摊开的羊皮卷，也照亮了两人的脸庞。
法兰西靠在椅背上，看着英吉利，忽然道：“其实，有时候我在想，如果没有那些战争，没有那些条约，我们会不会……像瓷和俄那样，偶尔一起喝喝茶，聊聊天，不用天天互怼。”
他的话没说完，却被英吉利打断了。
“没有如果。”英吉利看着他，目光平静，却带着一种笃定的力量，“但现在这样，也很好。至少，我们还能坐在这里，喝着酒，聊着天，而不是在战场上兵戎相见。”
法兰西微微一怔，随即笑了。是啊，现在这样，也很好。不用再剑拔弩张，不用再针锋相对，可以像这样，坐在一间温暖的书房里，喝着酒，聊着天，回忆着那些久远的往事。偶尔互怼两句，吐槽一下对方的黑历史，再一起嘲笑一下美国的快餐和俄罗斯的伏特加，日子过得也算惬意。
鸢尾花的香气与酒香、墨香、海风的气息交织在一起，在空气中弥漫。壁炉里的火焰依旧噼啪作响，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近，很近。
英吉利拿起一块马卡龙，递到法兰西嘴边。法兰西微微张口，咬下那一小块香甜，目光与英吉利对视着，眼底满是笑意。
窗外的阳光愈发明媚，天边出现了一道淡淡的彩虹。潮汐拍打着海岸的声音隐约传来，与室内的温馨交融在一起。
那些数百年的恩怨纠葛，仿佛都在这一刻，化作了唇边的甜，与心中的暖。
英吉利看着法兰西的眼睛，轻声道：“下次下雨，还来吗？我新烤了司康，这次绝对不像石头了。”
法兰西挑眉，笑意更深：“当然，只要你这里还有马卡龙和酒。对了，下次我带鹅肝来，让你尝尝真正的法兰西美食，比你那司康好吃一万倍。”
阳光透过窗户，洒在两人相视而笑的脸上，温暖而明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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耗时:5小时40分
第一次写，轻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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